他说:我总是会有那样的错觉,古老的屋檐下,我独自一人坐于走廊上,听着雨声,我的心顿时变得很静。你说,那会不会是我的前世。
Chapter。1
前尘妄。
我之前邀他去走断桥。
他们说,这是彻底绝了我的念想的最好选择,我以为也是,走了断桥,自此再无瓜葛。我不喜欢那种:明明喜欢着却要被逼做朋友。
我肯定是接受不了他牵着其他女子的手出现在我面前的。
他答应了,时间定在了下个月的十二号,如今已快到月底,算来还有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我不会再纠缠于他。
其实我们也谈不上认识,甚至都没有交谈过几次,可是我喜欢他,就这么简单而已。我以前觉得我能放下任何人,遇见他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那些任何人本就什么都不是。
他很少言,难得见一次面也只是我在说,偶尔他会说上一两句,可是不等我回话他便又沉默了,等到他坐累了,便会起身独自离开,他讨厌告别,哪怕只是一声再见。
记忆当中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我们经人介绍认识,然后交往,三个月的时间里见了九次,每次说不到十句话,所以我说我们连认识都谈不上,因为从未真正认识过。我不了解他,他也必定不了解我。
他和我说的最多的一次话,是在一间古老的房子里,那天我打他电话,他说他在那里,我便去了,我到那儿的时候他正抬头看着天空,我问他在看什么,他说:我总是会有那样的错觉,古老的屋檐下,我独自一人坐于走廊上,听着雨声,我的心顿时变得很静。你说,那会不会是我的前世。我沉默不语,良久,我才开口,我说:我们到此为止吧。他说好。我说在此之前陪我走一次断桥,他又点头说好,时间便定在了下个月十二号。
其实我是气的,他连一丁点挽留我的心都没有。
我只记得在我离开那间屋子之前,他似是低喃了一句:拂桑,那应该是我的前世。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Chapter。2
拂桑落(一)
你知道吗?拂桑花是不会凋谢的。
它不会凋谢,可是会萎败。就像用尽了全力去爱一个人,到头来却发现他根本就不爱你,所以哪怕你是不死之身,你也不愿再活下去,而你逼不得已的活着,其实和行尸无异。
拂桑遇见悸的那天,下了点小雨,路上有点湿,她把鞋子脱下来拿在手上,赤着脚踩着,湿漉漉的感觉总叫她心安一些,是的,她又做坏事了,她把徐夏天的书包连同校服外套一同扔进了校内的小河里,原因是她的男神若珩已经正式宣布了徐夏天就是他的第三十任女朋友,于是她嫉妒成恨,便把人家的东西一并扔了。
拂桑和若珩算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所以从小拂桑便认识了若珩,而缠着若珩便是她从小就学的很好的一门功夫,只是若珩一直对她爱理不理,而拂桑的执着却一直促使着她要把若珩占为己有。若珩的前二十九任女朋友都在拂桑的帮助下分道扬镳,而若珩对于此事的不予理会便被拂桑当成了默许,于是拂桑更加肆无忌惮,且从未愧疚一分。
只是每一次她肆无忌惮后若珩的冷眼总叫她难过万分,若珩会说:凉拂桑,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欠你。
拂桑的眼角边有着一条如同小蜈蚣般模样的疤痕,疤痕狰狞,灯光下尤其恐怖,那是八岁那年若珩的杰作,本来若珩只是想要拂桑知难而退不要再缠着他,谁知道拂桑那丫头天生执拗又好胜,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刻,拂桑的嘴角勾起了一轮浅显的弯月,她知道从此以后若珩在没有理由舍弃她,被血水遮住了的眼睛,却出奇的明亮,看着若珩的不知所措,拂桑闭上了眼睛,从此以后,让她就这样活着吧,哪怕前方万劫不复,她也要拖着若珩一起走下去。
那个取代了母亲位置的女子说:想要一个男人甘心情愿的留在你的身边,代价是必须要大的,哪怕是九死一生的磨难。
所以你便是用了这样的法子害死了我的母亲,留在了父亲的身边吗?拂桑问。
那个女子满眼苍凉:我用了很多法子才留在了你父亲的身边,可我没有害死你母亲。
都是一样的,你抢走了父亲,母亲怎么还能活的下去。拂桑叹息,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殊不知再多的借口都挽回不了已经成真的事实,所以都是一样的,说再多都是一样的。
拼命的辩解只会看起来更显得滑稽可笑,所以她从来不辩解,不向若珩辩解一句。
那是她唯一仅剩的骄傲。
她从前恨过那个女子,可遇到若珩后便不恨了,因为没了资格,她和那个女子,都是同一类人。母亲临死前的唯一要求便是远离那个女子,她答应了,却是没有做到。
脚应该很脏了,提着鞋子的手也有些酸累,拂桑转过身看着之前走来的方向,她到底又在期盼了,撇了撇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她就不相信一个小时后若珩真能不来找她,如今放学已有半个小时之久,而她到家只需要十五分钟。
悸就这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从路边的小巷子里冲了出来,浑身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是拂桑看的出来,他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因为他的步履已然不稳。
拂桑走过去问他:要帮忙吗?
她以为悸定当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点头然后说句烦扰了,谁知悸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跑开了,拂桑看着悸的背影冷笑: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来求我。
她就是这样,任谁都不能漠视她,不然便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若珩有时候会说:凉拂桑,真看不出来你今年只有十六岁,你的人心长的太快了。
可是若珩不知道,人心长的快的代价也是一般人承受不起的。拂桑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每每夜深人静时,安静下来的拂桑都会哭,她会说: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呢?你若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不就好了吗,那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若珩,我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你不该在给了我光明之后,又把我推入更深的地狱之中。
那个叫蓝星辰的女子,是她和若珩之间最大的沟壑。
拂桑看着悸渐渐消失了的方向又暗自叹息:冷浮悸。
她的眉眼处落了一丝邪魅,他们竟是以这样的方式遇到了,这个,被放逐在流生里的孤独儿。
那与若珩如出一辙的眼眸,宛若脱世琉璃。
拂桑落(二)
凉拂桑和徐夏天的水火不容,成了这个入秋时节冰浮高中最大的笑话。
凉拂桑把徐夏天锁在厕所里了!
凉拂桑给了徐夏天一巴掌!
天呐,凉拂桑把徐夏天的校服都撕烂了!
而事实上是,拂桑上完厕所时徐夏天刚好走了进来,情敌相见必定是分外眼红的,拂桑咬牙切齿的甩门出去,却奈何力气过大,那本来就不堪重负的门把锁很配合的就坏了,结果就导致了徐夏天被锁的悲剧。
而拂桑打了徐夏天不过是因为徐夏天前一晚睡前喝了太多水而导致面部有些水肿,而她又急着想它瘦下来,于是在进入校门之前都一直在揉,红肿是必然的。
至于徐夏天的校服被撕烂,那更是个笑话了,不过是徐夏天上课迟到,于是乎想要翻墙进来,结果掉错了地方,被钢丝扯烂了衣服罢了。
不过真相即使有人说出来也是没人相信的,因为拂桑对徐夏天的憎恨太强大了,强大到一般徐夏天出了什么小意外,不管是在校内校外,人第一反应都是也许和凉拂桑有关!
如此,拂桑也就懒得去解释了。
于是在冰浮高中,凉拂桑便成了妒妇的代言人。
拂桑一个人坐在校内花坛边的秋千上,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些枯花瓣叹气,近来若珩是连找她吵都不屑了,伸手摸了摸眼角边的疤痕:如果若珩来问我的话…
她也许会告诉他,她把不会游泳的徐夏天推入泳池的原因。
是的,这次她又做错事了,而这错事也真的是她做的,其实也不能全然怪她,谁让徐夏天骂她丑八怪呢!
本来一直怯怯的活在拂桑淫威之下的徐夏天,这次不知是哪里吃错药了,竟然敢这般挑衅拂桑,而拂桑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在徐夏天落水的那一刻,若珩也随即跳入了泳池中,拂桑甚至都不知道,若珩是什么时候来游泳馆的。
于是她瞬间就清楚明了了徐夏天忽然的作为,原来一直被她捏在手心里的小兔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想到这里,拂桑的嘴角勾勒出一个邪恶的弧度:要玩吗?我陪你。
徐夏天转学了。
这成了冰浮高中最新一季的话题。
流传在校的原因有很多,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拂桑,若珩也为此事来找过她,得到的不过是一个嗯字,却没有半分为什么。
拂桑说:若珩,陪我去看拂桑花吧!
若珩嗤笑一声转身离开,在他心里,凉拂桑已经病到无可救药了。
如清风一般的男子,如妖邪一般的女子,是注定不能苟合的。
这句话,是冷浮悸说的。
那日天气到也好,拂桑一个人走在小树林间,她在等若珩,他知道这一次若珩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她怕了,她想要告诉若珩其实一切都不是如他看到的那样,那是徐夏天的报复,彻头彻尾的报复。
可是她没有等到若珩,来的是悸。
悸穿着白色的衣衫,走在风里,淡的仿若已脱离凡尘的仙人,他的眸子暗淡,眼波流转间,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说:如清风一般的男子,如妖邪一般的女子,是注定不能苟合的。
拂桑气的咬牙:你说谁妖邪!
悸淡笑一声:谁回应我便是谁。
冷浮悸!
你认识我?语气里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拂桑并不理会悸的话,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跑,得罪恶魔的后果便是连同一起被撕裂,她可不会那般愚蠢,古人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风里,悸一个人站着,菩提树下,人面桃花,轮回宿命,叫他们到底还是相遇了。
他吐语轻喃:拂桑,我回来了。
轻轻的拂了拂被拂桑踢到的痛处,悸咧嘴而笑,快二十年了,他未曾真正笑过。
那日他从梦中惊醒,见自己浑身是血的倒在一条小巷子里,他记不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自己靠坐在一所老房子的屋檐下,大概是太累了,他便睡了过去,醒来便是这番模样。
他从地上起身,真实的痛感让他清楚自己并非是在做梦,踉跄的走出巷子,周边的一切事物都是复古却又新实的,有人走过来问他可要帮助,抬眼的那舜,那被时光镌刻了的记忆从脑海中呼啸而过,他想要探个究竟,疼痛却使他不得不快速逃离。
背后似是有人在喊:悸,你为何要丢下我,如今我已不再爱你,我记不得你了,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吗?他不由驻足,那些记忆如泉涌般袭来,原来,终究是他负了她,是他冷浮悸负了她凉拂桑。
那年月夜下,当他决定放下一切离开时,她说: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呢?你若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不就好了吗,那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悸,我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你不该在给了我光明之后,又把我推入更深的地狱之中。
可他自有他的责任,百万浮度国的子民是他必须要行使的责任,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凉拂桑,而放弃整个大浮。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来此,他只知道,当年大浮和雁国一战,他被破城而亡,临去的那一刻,脑海中放不下的,还是那个笑若拂桑的女子,于是他拜托法师带拂桑离开,并以自己的血骨制造了一个于他有着相似容颜的人儿来替代他,替代他,重写凉拂桑的人生。
他以自己的项上人头保全了大浮百万子民的安康,闭上双眸的那一刻,他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若是有来生…
他在二十一世纪重生,前世种种却忘干净,那间拂桑花下的古屋,似是在迫切的邀请他入住,法师当年说:我会带他们去一个安然的城市,只是拂桑身上是有劫的,那个劫也必须由你来解,而自你血骨制造的人儿是没有心的,没有心的人便不会有爱,他不会爱拂桑…我希望你能够早点回来…
悸从沉思中醒来,那个时候,他笑,他怎么还能回去,可是原来,可以。
Chapter。3
浮生续(一)
断桥之约还有十天,在这之前的四天里,我隐忍住没有去找他,可是却受尽了相思,我想我后悔了,后悔说了到此为止,其实哪怕之前他不爱我,可至少人还是我的不是么,介绍我们认识的那个大妈说,她给他做了不知多少次媒,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竟然会同意,大妈说,也许他终于累了,于是想着找一个归宿之地,安然老去。
可他找到了我,却又被我赶走了。
悸…
我闭上眼睛,似是又看见了他站在清风之中,淡然的不可一世,那双宛若脱世琉璃的双眸,只是一眼,哪怕千年万年,也再无法忘记。
你从风里走来,我自雨中安然,我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于是燃尽了执念,如同枯骨,只一轻敲,便成灰烬。
我想他的心底应该也是有着一份此生都无法放下的执念,而正因为执念太深,于是受尽万般相思的苦楚却依旧无法忘记。
只是,我又该怎么办呢?
手机里忽然传来了好听的男声: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送尽多少离人唏嘘…
是他打来的,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拿起手机放置耳边,小心翼翼的吐出一个字:喂。
那便的声音很急切,却不是他的: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电话的主人吧,他现在在医院,我们看他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你,于是.…
我打断他:你说他怎么了?
那边顿了一下,隔了会儿,才说:您来了就知道了。
我在三十分钟后赶到他所在的医院,病房里,他躺在那儿,安静且又安详,就好像是死去了一样。
死?我打了个寒颤,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感觉。
我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说他也不知道,他说悸的病很奇怪,没有心跳,却有呼吸,看上去好像是睡着了,可是却没有任何脉搏跳动的迹象。
我看了悸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他之前在老屋时和我说的话,我说:他也许是回去了。
回到他的前世之中,去找他的那份执着。
医生莫名:回哪里?
我摇头:要是十天后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话,那就烦请医生宣布他已死亡吧,他没有任何家人,而我,算是他如今唯一的家人。
哦?你是他…
我咧嘴而笑:未婚妻。
冷浮悸,我还等你十天,十天之后,我放过你。
浮生续(二)
拂桑将手中的拂桑花砸在若珩边上那个如花女子的面容上,结果吓得人家哇哇大叫,本来一个安静莞尔的姑娘此时看来到似一个疯婆子,若珩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女子的手中抽出,无奈的走向一边。
女子见状自知失态,也不管着找拂桑算账,连忙朝若珩的方向跑去。
拂桑嘴角含笑:真是不识时务。
背后忽然有男声传来:这样做有意思么?
转过身,拂桑嘴角的笑被敛去,又来了一个不识时务的。
拂桑没有理会,转身朝着若珩和那个女子的方向走去,有意思没意思,那都和他人无关,那只是她的事情。
悸驻足在风里,看着从前那个爱跟在自己身后撒娇的小女生,已然变成了一个懂得用利刺来伪装自己的人儿,不禁眸眼悲凉,这一切,到底该怪谁,是他,还是那该死的身份责任。
想到这里,悸提步跟上,走至拂桑身边:不如我带你去看话剧?
拂桑不予理睬:你看的懂么!
悸笑笑,笑容绝世而颠华:应该看的懂。
拂桑停下脚步:应该?你这人倒是好笑,明明讨厌我,为什么还要陪我看话剧?
悸摇头:他们说,话剧的名字叫拂桑落。
拂桑看他:那又怎样!
悸低眸又笑:故事讲的是一个将军征战未回,红颜枯等成灰。
拂桑有些懊恼,重复道:那又怎样!
悸看着拂桑,本来带着些许玩味的眸子忽然变得忧伤: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离开。
悸说完转身离去,前世他为了家国责任放弃她,使得她枯等成灰,如今,他有什么资格再来拥有呢,倒不如来给个成全,成全她和若珩。
拂桑看着悸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好难过,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对待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悸,她总是会有一肚子的委屈和莫名的气,她无法控制隐忍,便只能发泄。
拂桑想,这大概是因为初次见面时他对于她的冷漠之报复吧。可是她始终不明白,悸那般殷勤接近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明明一开始,那双眸子里流露出来的东西是不屑的。
拂桑是真的搞不明白了,而一开始想要悸后悔的想法也没有了,越是接触她越是觉得悸这个人的深不可测,而这样的人,她向来是避之不急的。
若珩虽然于她冷漠,可至少,她能拿捏的准。
她始终觉得,自从悸出现后,对于若珩,她关心的逐渐少了。
她怕那个被放逐在流生里的孤儿,会彻底的将她毁灭掉。
拂桑还是央着若珩来陪她看了话剧,条件是换她一个月的不无理取闹。
那天拂桑很安静,一直到话剧放完结束若珩送她到家她都没有多说一句话,若珩显然是奇怪的,在拂桑临近门那一刻,若珩终于憋不住了:凉拂桑,你怎么了?
拂桑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若珩,双眸暗淡:若珩,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摇头: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若珩看着如此反常的拂桑,眸中有担忧之色,上前一步说:凉拂桑,你忘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依旧摇着头:我只知道那天他说他要走了,他说他要为着自己的子民负责,所以要抛弃我了,我要他不要走,可是他不听,他转过身就在没有回头,后来,后来……
后来,后来他们说,他为保全自己的子民,自尽于城墙之上,他死了,呵,呵,若珩,他死了!
拂桑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也不明白这些话里的他究竟是谁,她只知道她现在很难过,非常难过。
若珩…拂桑喊。我好像,要变得不是我了。
说完这句话,拂桑就倒了下去,倒在了适时接住她的若珩的怀里。
若是有来生…她呢喃着。
等拂桑再醒过来,已是第二日的中午时分,而守着她醒来的人,却是悸。
若珩不在。
拂桑有些失望,她以为若珩会一直陪着她的。
我会帮你。这是拂桑醒来后悸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拂桑不明白。
悸叹了口气,眸中满是悲凉之色,他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她是因为前世的债吗?
也许你和若珩在一起,你才会活的简单幸福。悸说。
哦。拂桑看着已然被关上了的房门回应着。
她竟然有些难过,在悸说要帮她的时候。
拂桑知道悸是冷家的另一个孩子,是冷父和情妇所生,也是一个一直不被承认的孩子。
她知道悸一直生存在另外一个城市,他为什么会回来?
浮生续(三)
第七天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了冷浮悸,我梦见他是我的丈夫,我梦见他笑颜看我:琴儿,我爱她。
他的一声爱,我便为之拼劲了一切。
那场被鲜血染红了的战役,终是被下了三生的诅咒。
而那个穿着紫色铠甲踏马而来的将军,摆着胜利的姿态:琴儿,我来了。
我从梦中惊醒,前世种种,今生缠绕。
洛于,终究是我负了你,是我害了你和长歌,即便是我对冷浮悸有恨,对凉拂桑有恨,可你和长歌,我不该将你们牵扯进来,只是我没有办法,在那个时候,只有你能帮我战胜冷浮悸,也只有你,才能让他们永世分离。
然后我就见到了长歌,活在现世的长歌,她显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怀孕了,身边有了另一个人陪伴,她不再记得洛于,不再记得大雁,也不再记得她自己了。
她说她梦见了悸,便来见见,她说原来梦中之人真的会存于现世。
我想这该是老天爷的安排,只是之后的剧情会怎样,我们都无从知晓。
也许,悸会醒过来,也许,凉拂桑会出现,又也许,洛于,会来找长歌。
长歌,他此生唯一深爱的女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我,直到那场战役结束,直到长歌浑身是血的倒在他的面前,他才明白,原来他早已爱长歌爱的无法自拔,只是一直被他的自以为蒙蔽了而已。
我对他们是有愧的,可是我不后悔,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选择,冷浮悸,我恨你,也已经入骨髓。
也许是命,让我前世今生都遇见你,都爱上你,却又都得不到你。
拂桑终于得到了若珩,在那次晕倒后的第三天,是若珩主动来找的她。
尽管很突然,可那是拂桑一直想要的结果,所以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偶尔那么几次,在看着若珩对她笑时,她会发愣,然后另一张相似的面容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甩都甩不掉。
拂桑知道,她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谁都治不好。
若珩告诉她,冷浮悸又失踪了。
拂桑终于哭了出来,那么多年来的委屈好像一下子爆发了,她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感觉冷浮悸熟悉,也终于知道了那次看完拂桑落后会说那些话。
冷浮悸,她终于记得。
她紧紧的抱着若珩,叨叨絮絮:你为什么要牵我的手呢?你若和其他人一样嫌弃我不就好了吗,那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若珩,我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你不该在给了我光明之后,又把我推入更深的地狱之中。
她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若不是我蓝星辰也不会死,可是若珩你会爱吗,你懂爱吗?蓝星辰你在乎,只是因为她不一样,只是因为她死在了你的怀中不是吗?
若珩将拂桑推开:凉拂桑,你想说什么?
冷浮悸,冷浮悸,他在那里,他到底在哪里!
拂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会爱上心头没有一点爱恨的若珩,原因不是若珩在她最灰暗的时候牵起了她的手,而是冥冥中她把若珩当成了悸,她把对于悸的爱恨都放到了若珩的身上,只因若珩的身上有悸的气息。
若珩长叹一声,悸临走前对他的拜托是照顾好拂桑,可是现在看来他是做不到了,既然凉拂桑记起了所有的一切,那么,这个前世今生的咒,就让他们自己解开吧。
冷浮悸拜托法师将他和拂桑带到这个时空,然后给予他们各自的记忆,他们安然好生成长,可是拂桑心头的恨终是扭曲了法师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重活。
原来,他不过是冷浮悸的一根骨头,怪不得他从来没有爱恨。
若珩将拂桑带到了一处桃花盛开的林子里,那里的桃花缤纷四季,似是永远都不会凋谢,拂桑不由的在花下起舞,然后,若珩便不见了她。
悸,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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